風中眼淚（外四首）

清華大學人文學院 孔垂等

誰知道一滴

東風中灑下的眼淚

將向哪個方向滑落

它又將孳乳

哪一叢玫瑰

或者

復蘇哪一粒

春天的頑石

墻

我的書架是一堵混亂的墻

每一塊磚頭刻著一排銘文：

周秦和漢唐

江南和敦煌

還有古希臘的城邦

中世紀的教堂

也不乏現代化的字樣

墻越高光線越暗

墻下面有時憋悶得慌

幾千年的書堆起來

是一堵萬里的城墻

行走在繁華的都市

四顧還是一堵堵墻

誰知道墻外面是個什么世界

有時候我也想學一學“翻墻”

布谷鳥

布谷鳥叫起的時候

我背著書包上了學校

外婆提上鐮刀

去找頭茬的山草

那天學習新課文

水彩畫的柳條后面

仿佛遠遠傳來

清脆的布谷鳥叫

布谷鳥再叫的時候

我提上了鐮刀

走向外婆長眠的地方

清理墳上的青草

孤獨的樹

在起風的時候

夸張地搖搖晃晃

像天空下

一株孤獨的樹

身體里沒有半個鳥巢

或者

像林蔭道上的一只松鼠

在有人走過的時機

迅速躥到樹上朝下看

穿過人來人往

我的痛苦

是一棵

八十年的核桃樹

稀零零掛幾個果

攀巖者和蒼蠅

我崇敬徒手的攀巖者

半空中扭打著死神和上帝

半條命交給誰？

或者前進——懸崖峭壁

或者后退——深不見底

都不好選擇

誰把生死?？M心底？

咬緊牙關，咬破嘴唇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

向上才是生路

鮮花和掌聲都是次要

戰勝了自己才暢快淋漓

沉醉幻想，放棄斗爭

稍不留意，花天酒地

回頭路難上加難

不只是眼淚，痛苦和唏噓

痛苦的是我淡忘了危機

溫水中煎熬著毒草

我仍然像只呆頭蒼蠅

有時候歡欣鼓舞

忘了振翅向前飛去

有時候還嗡嗡叫出幾聲

——令人討厭不已

有時候又到處翻翻“垃圾”

故紙堆里爬來爬去

我聽到一個聲音歇斯底里：

青年，青年，青年……